第(3/3)页 地听僧仍伏在地上,耳朵紧贴焦壤,浑身颤抖,似在承受某种来自大地深处的巨大冲击。 云知夏望着那花,眸色沉静,没有动。 她不是不信,而是太清醒。 神?她不信。 天命?她亲手撕过。 可眼前这株花,这女子眼中的虔诚,还有脚下土地那隐隐搏动的韵律——它们不是虚妄。 她缓缓伸出手,指尖触及花瓣的一瞬,一股古老而温柔的记忆如潮水涌来:千万年前,有人赤足行于荒原,以血喂草,以泪润根,只为让一株濒死的灵药重生;那人不说医术,只说“怜”字。 云知夏闭了闭眼。 再睁时,她轻轻一吹。 风起,花瓣离枝,化作无数细碎光点,如萤火升腾,随气流扩散至百里之外。 那些光点融入夜色,无声无息,却在某一刻,悄然渗入万千病体之内。 远在三百里外的小村破屋里,一个咳血不止的老妇突然停住喘息,胸口压石般的闷痛竟缓缓消解;南境军营中,一名因毒箭截肢后高烧不退的将士猛然睁开双眼,冷汗淋漓,却发现体内那股蚀骨寒毒已退去大半。 地听僧猛地抽搐,整张脸砸进焦土,声音发抖:“这不是药效……是‘觉’在流动!她在……唤醒病者的自愈之机!这是医道本源!” 云知夏未答,只是静静望向南方。 那里,药心树的方向,风中有哀鸣,有裂响,更有某种沉睡已久的东西正在苏醒。 她抬手,轻抚花语者发丝,动作极轻,像对待一片易碎的叶。 “走吧。”她说,嗓音不高,却带着不可违逆的力量,“药神的遗言,不该由神坛上的枯骨来守。该由活着的医者,一寸寸解开。” 话音未落—— “轰!” 地听僧猝然扑倒,双耳死死贴住地面,脸色煞白如纸,额角青筋暴跳! “南疆……南疆药墟!”他嘶声尖叫,几乎破音,“地脉崩裂!药墟核心突现巨震!一座无头石像破土而出,高达九丈,掌中握着一卷燃火的《药神初典》——火不熄,典不毁,字字浮现血纹!” 他猛地抬头,眼中布满血丝,死死盯着云知夏: “石像全身刻满‘沈’字!密密麻麻,层层叠叠,像是从骨髓里凿出来的!它……它在呼唤你!它认得你!!” 风骤然狂啸。 残灰飞舞,如雪送行。 云知夏立于焦原中央,黑发翻卷,白衣猎猎。 她看着南方那片混沌动荡的天际,唇角微扬,不惊不惧,唯有眸底燃起一丝久违的锋芒。 原来,她以为的重生,不过是另一场试炼的开端。 而真正的医路,从来不在王府深院,也不在权谋朝堂—— 在瘟疫横行的村落,在无人问津的荒野,在那些连药渣都买不起的人间地狱。 风止时,她已转身,踏步前行。 身后,墨三十一默默起身,刀出鞘;花语者拾起空枝,静随其后;地听僧最后回望一眼焦土,低声呢喃:“这一次……医者不再跪神。” 残灰落地,宛如初雪。 第(3/3)页